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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彩妍秀——著名人物画家徐燕孙先生精品展”研讨会2010-06-23
作者:李小可(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主任)
研讨会主题 “华彩妍秀——著名人物画家徐燕孙先生精品展”研讨会
举办时间 2010年6月23日
主持人 李小可(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主任)
研讨会内容
 

主持人:

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华彩妍秀——著名人物画家徐燕孙先生精品展”研讨会,我代表北京画院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这次展览是北京画院策划的“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 之一,且徐燕孙又是北京画院首任副院长,同时也是京派人物画的代表人物,因此展览在这里举办很有意义和价值。一些极富功力的老辈艺术家,例如吴光宇、刘凌沧、黄均,以及后来的刘继卣、任率英等都是徐燕孙先生的学生。我想今天的展览对研究20世纪人物画,研究北京画院建院的历史都是很有帮助的。王明明院长一直坚持在做“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这个品牌,其实是想让当代的画家尤其是年轻画家对我们当代的历史及其发展脉胳有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希望我们的展览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起大家对上世纪这些老辈艺术家的怀念、关注和研究。

徐燕孙先生是学法律出身,但却能有如此的艺术造诣,可见他是一个性情中人。他从小爱好绘画,一生勤奋努力,最终获得了极高的艺术成就。当我们回顾老一辈艺术家对艺术、对传统的思考时,我想对当今中国画的发展是一种深刻的启示。首先请薛永年先生发言。

薛永年(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中国人物画,包括工笔重彩人物已经有了极大的发展,如今面貌层出,这与徐燕孙的时代好像已经离的很远了。在这种情况下,北京画院举办传统派大家的展览,可以让我们对艺术的传承与发展问题加以关注,去思考我们是否已经将前人优秀的传统继承下来,思考是否还有其它值得我们继续补充。我认为传统包括实践和认识两个方面。如今,不仅群众不了解徐燕孙先生,连前几年的艺术市场对他的作品也不是很认可。我记得90年代初拍卖市场刚兴起的时候,我参观了一次小型拍卖会的预展,徐先生一件人物仕女的手帕标价只有400元。

来自香港的画家也是收藏家陈东阳先生,可以称为徐燕孙隔代的知音,他花了极大的力量来收集徐先生的作品以及他的材料,走访徐先生的学生。前几年,包立民先生带着陈东阳找到我,希望我能对徐燕孙加以研究,以便让大家更了解。不久,包立民先生、何延喆先生、我的学生赵力都写了关于徐先生的文章,在香港《画廊》杂志上发表。我未能亲见徐燕孙先生,但与他却有一种间接联系。我于1958年在北京画院学习班跟随吴光宇先生学人物。那时马晋先生还教我画郎士宁的马,在马先生家常见到金学忠先生,他就是徐燕孙的学生。后来在中央美院念书时,几乎一半的时间是要学画的,教我们中国画的主要老师就是刘凌沧先生,刘先生也是徐燕孙的学生。后来我发现很多著名的人物画家,如王叔晖、任率英、刘继卣等都是徐燕孙的学生。所以说徐先生不仅是传统派活跃于二三十到四五十年代最有名的人物画家,而且还是人物画家的老师,影响非常大。

徐先生的人物画对我们有几点启示:一是如何学画。当然徐燕孙先生也曾拜师,但是徐先生有自己的创造,他在生宣纸上作画,这对于工笔人物画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不管是用笔用墨还是上色,对其都有影响。徐先生扭转了明清仇英、唐寅似的细眉小眼、弱不禁风的女性美,变为陈老莲式的健美、有力。他向宋元明清以来的经典学习,加上当时中国画学研究会有条件借到故宫的收藏,所以有机会常常临摹古画。徐燕孙非常认真、全面的来学习传统,只有亲见原作,仔细研究其中的章法笔力,才能找到传统的脉络。其次,是他的历史画。徐先生创作的历史题材作为,没有依照前人的粉本,不是为了满足看画人的需要,他是需要进行历史考证的。不管服装还是道具,都经过自己一番研究后才落笔。这些考证虽然可能没有超过沈从文,但他实践的更早,也直接影响了他的创作。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待创作、对待历史的严肃态度。我们现在看电视,演唐太宗“玄武门之变”的故事居然出现了洛阳龙门奉先寺的背景,殊不知那是后来的武则天才造的,荒唐至极。我们对历史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和解释,但前提是尊重历史的真实,需要扎扎实实下功夫研究历史。徐燕孙在这方面的造诣来源于他丰厚的学养,不仅四书五经,《史记》、《战国策》、《左传》,还有诸子百家,他都下过功夫,并且得到了父亲朋友的教导。徐先生形象记忆的能力非常强,别人画里具有表现力、很美的形象他都能一一记下来。徐先生作画完全靠腹稿,不是写生。形象的记忆使他很快就能完成一张很完美的作品。再者,绘画是一种文化、一门艺术,更是一种技术,所以难度和高度同样重要。例如在生宣纸上画人物仕女,很考验对线的把握能力。跟随吴先生学习之后,我才知道线条如何端庄而流利、刚健而婀娜,不同的审美范畴要在行笔时掌握速度,否则就会化开,这非常有难度。最后,他的作品能够雅俗共赏。徐先生不仅在京华美专和北京大学美术学院教过学,也做过职业画家,且当时的欣赏者囊括了城市的各个阶层。徐燕孙能把传统的文化精神和大众的审美需要结合起来,作品中仕女的动态非常微妙,极为贴近生活,同时他所画的一些题材又是具有深厚寓意的。

徐燕孙还是早期的连环画家,抗日战争期间,他画的作品被刊登在报纸上,激励着我们的爱国情怀。他的艺术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给我们启示,我们需要学习的 不仅仅是其艺术表现的技法,更要学他对传统透彻的理解。他顺应时代需要,塑造出新的、美的、真的、善的人物形象,而且他的技能是全面的,不仅人物出名,山水也掌握地非常到位。今天我们在陈东阳先生和北京画院的努力下,看到了徐燕孙先生的展览,还有他的画册,对这位已经去世半个世纪之久的前辈艺术家做一番传播、研究。这对我们进一步认识传统、坚持与时俱进,借传统中好的因素来发展当今的人物画,具有很好的意义。

李松(中国美术家协会编审):

难得看到徐燕孙先生这么多的作品,而且都是精品。徐先生的人物画成就非常高,他的学生在当代传统人物画发展上都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像吴光宇、王叔晖、潘絜滋、任率英、刘凌沧先生,在历史发展非常重要的转折时期,这些人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他们有的在美术院校任教,有的在出版界任职。上世纪40年代任率英和李大成做了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集资编印了《霜红楼画賸》。徐燕孙先生的作品对前代的人物画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和发展。后来他的作品在抗日战争时代体现出爱国情怀,是难能可贵的。此外,他在年画、连环画领域也有很大成就。他画的《兵车行》如此有气魄,当时这种大作品很难有人创作,不过后来却遭到了批判。徐燕孙先生对中国画的发展有自己的见解,他在文章中说到,“以实践研究为接受和发展做基础,以整理为依据,如果抛开技法做传统,不仅破坏传统,而且斩断了传统”。

李树声(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我是上世纪50年代走进中国美术事业的,于1956年开始授命研究近代史。近代的中国美术有很多转型,如何看待这些转型让我研究了大半辈子,不过仍有一些问题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从时代的发展来看,中国人物画的历史是非常悠久的,自古以来画人物、帝王将相、仕女,表现人物的头像是很多的。不过人物画到了清末开始衰弱,且那些也出现了不健康的人物造型,不像古代的仕女,特别有中国的特点,而是变得瘦弱如黛玉一般。人物画首先的转变是在上海,大家都知道上海的吴友如负责《点石斋画报》的刊发,其实在此之前他的人物画功底就已相当深厚。上海博物馆还收藏有他的作品。他从画仕女画转向画新闻画,他找到了新的饭碗,也顺应了时代的需要和时代的演变。后来沈伯尘索性把古装人物改为新型百美图,就是时装美女,这种创新让中国人物画的面貌又有了新的转变。所以后来的仕女画就变成了时装美女画,以融合中西的上海月份牌最为时髦。而从事古装人物画的这些老艺术家在建国后都开始连环画创作了,像王叔晖画的《西厢记》,就是把以古装仕女画的形式画传统文学故事,画得非常好。还有一些徐先生的学生,像任率英等都在人民美术出版社从事连环画创作。此后这种古朴的人物画很少有人去学,在展览中也很少能够见到。对于传统人物画走向现代,走向创新的号召一直在提倡,所以大家对一些老先生的成就认识不清。上次我在看田世光展览时看到一则观众留言,说为何不办徐操的展览,那是20世纪的艺术大家。结果没多久徐燕孙的展览就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展出的了。这次北京画院又提出一个课题:传统人物画在当下应该如何发展。人物画在日本叫“美人画”,并作为一个独立画种而存在。可我们总是在改造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传统已经消失不见了,无法传承后也就不再提倡了。今天看过徐燕孙先生的展览,发现他对陈老莲的优点加以提倡,把传统直接拿过来继承。如果不静下心来勾线,像现在的人们这么浮躁,画也就静不下来。不是将现代的服饰套在人物形象上就是创新、就是现代。其实,徐燕孙先生的画就已经走向现代了,虽然题材不是现代人物,但却有一股现代的精神。他宣扬了现代的东西,美的东西。如果我们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他的作品,就会发觉中国人心灵的美。如今传统题材,如木兰从军等这些内容已经没有人画了,现在人们以为画裸体才是时尚,流行画贵妃出浴这些题材。我认为这些想法应该被适当的否定。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冲击虽然很大,但它在很多领域却造成了我们思想的狭隘,以至于谈到现代就是画现代的人和生活,而忽略了对中国传统脉络的传承。我们现在讲究住洋房、吃西餐、穿西服……全部被洋化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脉很有可能会就此断送。我想,中国人应该清醒地认识自己的文化,根据自己的文脉来发展自己的艺术。由于基础教育的缺失,如今再让现在的年轻人去喜欢我们的传统文化,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了。所以我们要重新思考关于创新和现代性的问题。以上仅是我的个人观点,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刘曦林(中国美术馆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徐燕孙是京派传统工笔人物画的第一枝笔,最好的画笔,而且从古代人物画到现代人物画转换的过程中,在传承中国古代人物绘画方面,不仅是工笔重彩法,也有简笔人物画的重要代表。当时在北京甚至形成了两个徐派:一是以徐悲鸿为代表的学院派,另一个就是徐操学派。徐操学派后来衍生出很多支脉,如刘凌沧、王叔晖、潘絜兹等诸多画家,形成了一个梯队。这两个徐派在中国现代人物画领域做出了完全不同的贡献,不能够互相替代。然而徐操学派在1953年反右斗争的时候遭到了沉重打击,我想如今我们应该给予他公正的评价与合法的美术地位。另一个我想谈谈对徐操体系人物画技法的传承和发扬问题。徐燕孙的线拥有钢柔兼具的味道,有的线比较柔,柔中带钢,有的线则有浙派人物画的刚劲,且刚劲中又带有折转,这是很少有的。展出中的《仕女》和《扑蝶图》,仕女裙摆处衣褶的游动和起浮叠荡,简直就是草书、是狂草,画得好极了。过去我们往往重视徐燕孙的勾勒宣染,他总是勾勒完以后再渲染颜色,然后再用白粉或者色笔来勒一遍,在旁边再加一笔,这种技法在于非闇的作品里也有应用。这也是徐燕孙学派工笔重彩人物画中的鲜明特色。

接下来我再说说徐燕孙一派的工笔重彩人物画技法,传统的中国古代历史题材,也就是人物故实画,徐燕孙及其弟子是做出贡献的。从《兵车行》到《赤眉军》、《巫燕大捷》、《嫦娥奔月》、《西厢记》,再到石窑艺术的创造者,已经证明这一派的传统工笔重彩人物画技法在描绘古代历史题材时具有一种历史感。据说在主持了中国近代重大历史题材创作后又拨出1.2个亿画中国古代重大历史题材。若真的如此,我呼吁一些画家用这种传统技法描绘中国古代的历史题材,把徐燕孙这派技巧传承下来。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到天津拜访徐燕孙的儿子,也就是徐洁的父亲,后来听闻徐先生过世,很是悲痛,这项研究也就没有继续深入。后来得知陈东阳先生收集了很多有关徐燕孙先生的文章,我很欣慰,也希望有关研究能够深入下去。徐燕孙在1937年画了一幅《循环图卷》,长三丈,这件作品收藏在天津,但尚未出版一个画册将作品完整的收进去。我想通过出版,也是对徐燕孙艺术的研究和发扬的一种贡献。

李大成(徐燕孙弟子)

今天参加徐先生的展览非常兴奋,徐燕孙是在清末明初中国画尤其中国仕女画的萎糜低潮中脱颖而出的一个画家,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可是他去世以后,能够在艺术与之比肩的人几乎没有了。我统计了一下,徐先生的学生总共有50余位,现在仍然在世的微乎其微。现在的人物画很多都是画身着现代时装的人,并且对写生、素描的问题争论很多。可是对于传统技法的继承,很少有人去提、去做、去研究了。人物画走向现代不一定要画成时装,画现代的故事题材和内容。现在人物画不再是为了宣扬封建道德服务了,因此我们画什么题材并不受限制。徐先生用生宣纸画工笔,经常用旧纸来画而不愿意用新纸。因为旧纸画完之后,墨色淡的不淡,浇墨画上之后更黑,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会用生宣去画工笔了。再者,徐先生作画讲究十八描,铁线描、莼菜描、柳叶描、高古游丝描,可是他拿笔时却又不表现出来。对于这些内容并没有编入教材以便我们开展对传统的学习和研究,徐燕孙先生的白描也是相当精彩。他的《五百罗汉》、《如来》、《货郎图》等基本都是用墨线勾勒,只有脸上略施淡者,但看起来是如此灵动。现在的人物画大多都是彩色的,因为白描是极为考验艺术家功力的。现在的人物画家说起传统题材,也多是画一些仕女,仕女弯着腰、扭着脸,伸着手,前面画棵芭蕉,画块石头,仅此而已。可要说真正创作一幅历史画,画上几个人物,有男人也有女人,我想很少有人能具备这样的功夫。我希望有单位能够对国家传统的东西加以宣扬,这一点北京画院做得就很好。不要认为绘画就是素描,认为中国画落后,认为临仿出来的作品不现实,对于传统的优秀因素,我们还应该继承。我很佩服薛永年先生,他之前对徐燕孙并不太了解,后来通过对一些资料和作品的阅读,写了一篇很好的文章。可是至于画界,对徐先生的研究和继承就少了。我举个例子,现在一说老北京风味就是小吃,豆汁,胶圈,蜜麻花,糖耳朵,以至于现在人们已经把蜜麻花和糖耳朵混为一谈。这个例子是想告诉大家,我们无需争论谁优谁劣,而是应该认清我们的传统,将其好好保存在下,不要让它渐渐变为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我本人既没有开山立派,也没有自创一格,更没有鸿篇巨制的文章,我只是一个画中国画的人,而且一画就是70年。今天我在这里表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倘若对当前的社会和艺术家有一些点拨,我就很欣慰了。

包立民(《文艺报副刊》编审、著名学者):

我对徐燕孙先生谈不上有什么研究,因此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薛先生,由他写一篇文章。今天在这里我主要讲讲和徐燕孙先生的交往。我和徐先生在80年代初就有接触了,当时和张大千、刘凌沧、潘絜兹等先生的接触较多,因此也就不可绕过一个人物,他就是北京画派的开派人物——徐燕孙先生。张大千和徐燕孙的笔墨关系就要提到那幅《扑蝶图》,以及再之前的“徐张之争”。 张大千对艺术市场的推介是极有研究的,他要来北京画坛立足,就绕不开徐燕孙。于是于非闇给他出主意,让他找徐燕孙“开刀”,向他挑战。于是张、于二人画了一幅《仕女扑蝶图》,并题:“非闇画蝴蝶,不减马香江。大千补仕女,自比郭清狂。若令徐娘见,吹牛两大王。”展览时,这幅作品被徐燕孙看到,起初不曾在意,但周肇祥却对徐燕孙说:“徐娘者就是你徐燕孙也!”徐燕孙听罢很生气,于是找来大律师梁柱要打官司,张大千也不势弱,找来了更大的律师江庸。后来因为江庸是梁柱的老师,再加上其他人的调解,这场官司也就不了了之。这一场未开战的官司一下炒作了两个人。后来他们二人又同时在中山公园办展,打开了擂台战,结果是卖画的人生意好,参观的人也多。当天晚上,徐燕孙和张大千在一起走,就像在演双簧。1935年他们二人和好,于是重新画了一幅《扑蝶图》,张大千还在题跋中说“即席挥毫,飒飒有声,风度不减六如。”意在夸徐燕孙画的仕女堪比唐寅。
这次展览大部分都是陈东阳先生的收藏,他收藏也是为了学画。他自己也画画,且工笔人物画画得不错,我想他是收藏界一个很正面的典型。

徐洁(徐燕孙孙女)

我是圈外人,我们后代人没有继续从事绘画创作这个行业。首先感谢各位特意赶来参加我祖父的展览。小时候我听父亲说,祖父的个性很强,且极为聪明,画画是从不打草稿的。也以此可见他的文学功底很强,国学知识很深厚。那些历史人物和典籍总是信手拈来,听父亲说他曾和友人在谈笑风生之间就可以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桌子上直接画出人物来。刚才李大成先生说祖父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生宣纸上作画,这点是很困难的,懂的人不太多。我对绘画不甚了解,还是请李大成先生为大家讲解。

李大成:

徐洁的父亲叫徐潜,对画画并不乐衷,徐燕孙先生作画时也不曾在旁边看过。徐燕孙去世后,徐洁姐妹两个才出世,那时家里的收藏仅有四件作品,绝大部分都在徐先生在打为右派时变卖了,在板厂胡同买了五间房用于居住。这四件一件是《世俊图》,一件是《康城石碑》,后来经任率英介绍卖给鲁迅美院了。后来启功先生将自己收藏的一件作品送给徐潜,另外还有一幅作品是文化部退还的,就是《高欢归晋阳图》,后来被陈东阳先生收藏了,徐家只剩下三张仕女画。

刘龙庭(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审):

1991年中国画研究院举办了一场人物画研讨会,我作为编辑出席了会议并发了言。我当时表述了两个观点:一是何家英的《酸葡萄》、《米脂婆姨》可以成为现代的仕女画;一是现代不一定就是抽象、变形,具象也可以很现代,表现现代人的生活和气质就可以称为现代。

人民美术出版社有两位画工笔人物的先生,一个是刘继卣,他是刘奎龄的儿子,一个是王叔晖。这两个人在建国后的仕女画创作中具有一定代表性。王叔晖的兰叶描很有装饰性,刘继卣则画《武松打虎》、《闹天宫》,功力很深。他的画在上世纪60年代时在技法上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中国仕女画可一路追溯到唐代的张萱的《捣练图》、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一直到明代唐寅的《纨扇仕女》、仇英的《吹箫引凤》。这些题材有些是历史典故,有些是历史事件,因此是不能乱画的。因为涉及到时代、涉及到人物气质和服装、用具等。虽然元代赵孟頫提倡的“作画贵有古意”,但将现代人物描绘成古人那样是不可取的,同时画古装人物没有古人意味也是很失败的。

山东有曲府孔庙,泰安岱庙,供着玉皇大帝的像,我在文革前看过这两尊像,后来文革时期被砸毁了,之后由山东艺术学院老师们重新塑像,是尊孔子像,看起来神态呆滞,没有灵气,与之前的塑像完全是两种状态。晋祠的仕女,虽然没有多么美,但却有一种宋人的气质,看久了感觉塑像在动,在呼吸。现在的画家描绘的古人意味比较弱。在研究院的大厅里曾经挂着一幅人体画,启功在上面题了一首诗,意思是说人体画得像泥塑木雕一样呆板、生硬。其实我们描绘传统题材不能用苏联模式照搬照扣,这样就会驴唇不对马嘴。

今天见到徐燕孙先生这么多的作品,我很感慨、很激动。一是十八描勾线的功夫,一是任率英先生的《孔雀东南飞》连环画,他一幅画要画半个月,石青石绿要三矾八染,要染三遍矾三遍,染八遍矾八遍,这样画出来的作品即使过了很长时间绢都久了颜色还是新的。现在的艺术家创作有点像快餐,只为了发表、得奖、评职称。可徐先生的画却能从题材上、技法上给我们很多启动。青绿之中做到雅俗共赏,当然这种雅俗共赏还更偏重雅一些。另外,徐燕孙的工笔画工中有写,写中有工。他的笔法比较飞舞,画面上的空白较多,感觉比较空灵、雅致。所以从历史承传、历史知识,工笔画技法等方面,我们都能从徐先生的展览中得到很多启示。我之前看过徐先生的连环画,像《三打祝家庄》、《愚公移山》,都非常精彩。徐先生的艺术应该发扬,我们的国家现在强盛了,应该把本民族的传统好好总结一下,把“五四”以来侵入的洋东西、洋垃圾与洋精华好好区别一下,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刘福芳(北京工笔重彩画会副会长)

看过展览我感觉北京画院很富有,一是人才的富有,二是作品的富有。徐燕孙、吴光宇这些老先生代表了中国传统绘画方面的成绩。我们常说推陈出新,走现代化道路,结果走着走着却走成了西方化道路,我感觉这个方向是有问题的。我们应该把民族的、传统的精髓好好继承,好好发展。现在很多现代化样式让百姓看不懂,也就更谈不上“艺术为人民服务”了。面对抛弃传统、无视根脉的这种现象,我想理论界的专家应该更加多关注、多研究中国本土文化。

我有幸向徐燕孙先生求教过数日,那时张安治先生很重视对年轻教师的培养,于是请来徐燕孙、吴镜汀、王雪涛三位先生教导我们。徐燕孙先生不仅工笔画得好,他还会写意,我记得他给我们上课时,能够随手就画出一幅作品。今天看过他的画展,发现他不仅人物画得好,画山水的能力也很强,人物画和大自然是分不开的,画人物的时候势必会涉及大自然的山山水水,所以两者都要精。所以我感觉徐燕孙先生的修养非常高。此外我还有一个感触,我们现在的艺术家不要痴迷于炒作,真正的画者是辛辛苦苦、老老实实地在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这样才能够成功。

北京画院有如此丰富的资源,希望以后还能有更多更好的展览面世,也希望这些藏品可以很好的保存下来,然后走出国门,在国际上展示,希望真正的中国文化不要丢。

陈东阳(工笔画家、收藏家)

很高兴能参与到这次展览之中,我深感北京画院对中国经典传统艺术的尊重,在此我想从展览作品中挑选两幅作品的题跋,希望大家了解徐燕孙的为人。当时徐燕孙先生在北方,人们说他很霸气,有一张作品是这样的,他说“蜀客得杜柽居此本, 为赝鼎,夫桑士夫为所欺购而珍,余一见即识为阿髯技(伎)俩 ,故仍取其章法图之,以其暗合古人也。”这里说的阿髯是张大千,当时他是以这么一种姿态去评论当时的画家,这是他的性格,性情中人,一个画家我们应该要全面的了解他。另外一件作品,我觉得题跋与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所讨论的内容一样,“以古法写新意,时士每加非笑,而醉心外族文明者,更昧本横议,妄肆谰言,侈谈创作,有志之士,得毋痛心耶!”我觉得这是当时他内心的状态,对当时崇洋媚外、丢弃传统的现状很憎恶也很痛心。今天的研讨会上很多先生所说的内容其实与当初徐燕孙先生所说所想是一致的,感谢大家能有这样的心情,感谢大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谢谢!

主持人

艺术的传播与知音和收藏有很大关系,不然的话,徐先生的作品是分散的,没有集中,人们以后就看不到了。所以这些知音对文化的传播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有很多收藏家用生命保存下来。希望对20世纪中国文化保持关注的这些理论家、画家、收藏家和朋友们,能共同努力能为我们文化的传播和继承发扬做出努力,谢谢大家。